卷七百四十四 ◎工艺部一
○叙艺
《书》曰:以旦代某之身,予仁若考,能多材多艺。
《礼》曰:是月也,命将讲武,习射御,角力,执弓挟矢以猎。
又曰:德成而上,艺成而下。
又曰:尚伎而贱车,则人兴艺。
《周礼》曰:保氏掌谏王恶,而养国子以道,(马融曰:道,六艺。)乃教之六艺: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。
《论语》曰:太宰问於子贡曰:"夫子圣者欤?何其多能也?"子贡曰:"固天纵之将圣,又多能也。"
又曰:志於道,据於德,依於仁,游於艺。
《汉书》曰:元帝多伎艺。
华峤《后汉书》曰:邓禹十三男,各令习一艺。
《梁书》曰:柳惲,字文畅,早有令名。少工篇什弹琴,为士流第一。帝谓周舍曰:"吾闻君子不可求备,至於柳惲,可谓具美。分其才艺,足了十人。"
又曰:朱异,字彦和,通览五经,涉猎子史,博奕书算尤善。沈约面试,皆妙,乃戏之曰:"君何不廉!天下有艺,君一时持去,可谓不廉也。"
《后汉书》曰:祖珽,字孝征。裴让之,字士礼。俱崇文学邢劭。省中为之语曰:"多伎多能祖孝征,能赋能诗裴让之。"皆一时之美也。
《后赵录》曰:张材伎,乌谭部人也。善棋博、蹴踘、斗鸡诸伎。身长八尺。饮酒石馀不乱。
○射上
《中论·艺记》曰:射以平志,御以和心,书以缀事,数以理烦。
李颙《游艺箴》曰:邈矣姬旦,惟艺之渊!
《易》曰:弦木为弧,剡木为矢,弧矢之利,以威天下,盖取诸暌。(睽,乖也。物乖则争兴。弧矢之用,所以威乖争也。)
又曰:公用射隼於高墉之上,获之,无不利。子曰:"隼者,禽也。弓矢者,器也。射之者,人也。君子藏器於身,待时而动,何不利之有?动而不括,是以出而有获,语成器而后动者也。"(括,结也。君子待时而动,则无结闵之患也。)
《诗》曰:既张我弓,又挟我矢。
又曰:终日射侯,不出正兮。
《礼》曰:工尹商阳与陈弃疾追吴师,及之,陈弃疾谓工尹商阳曰:"王事也,子手弓,子射诸?"射之,毙一人。韔弓,(丑亮切。韔,弓衣。)止其御曰:"朝不坐,燕不与,杀三人,亦足以反命矣。"(朝燕于寝,大夫坐于上,士立于下。然则商阳与御者皆士也。)孔子曰:"杀人之中,又有礼焉,善之。"
又曰:孔子云:"士使之射,不能,则辞以疾,悬弧之义也。"(男子生而设弧于门左,示有射道而未能也。)
又曰:射有似乎君子,失诸正鹄,反求诸其身。(反求于其身,不以怨人也。画曰正,皮曰鹄也。)
又曰:孔子射於矍相之圃,盖观者如堵墙。(矍相,地名也。树菜蔬曰圃。)射至於司马,使子路执弓矢出,延射,曰:"贲(房吻切。)军之将、亡国之大夫与为人后者不入,其馀皆入。"盖去者半,入者半。(先行饮酒礼,将射弓,以司马子路执弓矢延射,则为司射也。贲,读为偾。偾犹覆败也。)又使公罔之裘,序点扬觯而语曰:"幼壮孝弟,耆耋好礼,不从流俗,修身以俟死者,不在此位也。"盖去者半,处者半。序点扬觯而语曰:"好学不倦,好礼不变,耄期(音基)称道不乱者,不在此位也。"盖仅有存焉。(之,发声也。射毕,又使此二人举觯者。古者于旅也语。语谓说义理也。三十曰壮。耆耋皆老也。流俗,失俗也。处犹留也。不可以在此宾位。序点或为徐点,壮或为将,耄期或为旄勤。)
又曰:射之为言绎也,或曰舍也。绎者,各绎已之志也。故心平体正,持弓矢审固。持弓矢审固,则射中矣。故曰:"为人父者以为父鹄,为人子者以为子鹄,为人君者以为君鹄,为人臣者以为臣鹄。故射者,各射已之鹄。故天子大射,谓之射侯。射侯者,射为诸侯也。射中则得为诸侯,射不中不得为诸侯。(大射,将祭择士之射也。以为某鹄者,将射,还视侯,中之则成人,不中之则不成人也。得为诸侯,为有庆也;不得为诸侯,谓有让也。)天子将祭,必先习射於泽。泽者,所以择士也。已射於泽,而后射於射宫。射中者,得与於祭;不中者,不得与於祭。不得与於祭者,有让,削以地;得与祭者,有庆,益以地。进爵绌地是也。(泽,宫名也。士,谓诸侯朝者诸臣及所贡士也。皆先令乃射于泽,已乃射宫课中否也。诸侯有庆者先进爵,有让者先削地也。)故男子生,桑弧蓬矢六,以射天地四方。天地四方者,男子之所有事也。故必先有志於其所有事,然后敢用穀也。
《左传》曰:晋楚将战。潘尫之子党与养由基蹲甲而射之,彻七札焉。(蹲,聚。)以示王,曰:"君有二臣如此,何忧於战?"王怒曰:"大辱国!诘朝尔射,死艺。"(言汝以射自多,必当以艺死也。)吕锜梦射月,中之,退入于泥。(吕锜,魏锜也。)占之,曰:"姬姓,日也;异姓,月也,必楚王也。射而中之,退入於泥,亦必死矣。"及战,射恭王,中目。王召养由基,与之二矢,使射吕锜,中项,伏弢。(他刀切。弓衣也。)以一矢复命。(言一发而中。)
又曰:卫献公出奔。初,尹公他学射於庾公差,庾公差学射於公孙丁。二子追公,(二子,他与差也,为孙氏逐也。)公孙丁御公。子鱼曰:"射为背师,不射为戮,射而礼乎?"(子鱼,庾公差也。礼,射不求中也。)射两軥而还。(軥,车轭卷者,今俗谓之軥心木。)尹公他曰:"子为师,我则远矣。"乃反之。(他不从丁学,故曰远。始与差具退,悔而独还射。)公孙丁授公辔而射之,贯臂。(贯公他手臂。)
又曰:吴子诸樊伐楚,以报舟师之役。门于巢,(攻巢门也。)巢牛臣曰:"吴王勇而轻,若启之,亲门,(启,开门也。)我获射之,必殪。(殪,死也。)是君也死,疆其少安。"从之。吴子门焉,牛臣隐於短墙以射之,卒。
又曰:昔贾大夫恶,(貌丑也。)娶妻而美,三年不言。御以如皋,射雉,获之,其妻始笑而言。
《周礼》曰:大司乐:掌成均之法。(郑司农云:均,调也。乐师主调其音。大司乐主受此成事已调之乐。)大射,王出入,令奏《王夏》;及射,令奏《驺虞》。(《驺虞》,乐章名,在《召南》之卒章。王射,以《驺虞》为节也。)诏诸侯以弓矢舞。(舞,谓执弓挟矢揖让进退之仪。)
又曰:乐师:掌国学之政,以教国子少舞。(谓以年幼少时教之舞。)凡射,王以《驺虞》为节,诸侯以《狸首》为节,大夫以《采蘋》为节,士以《采繁》为节。(《驺虞》《采蘋》《采繁》,皆乐章名,在国风《召南》。为《狸首》,在《乐记》。)
又曰:王以六耦射三侯,三获三容,乐以《驺虞》,九节五正;诸侯以四耦射二侯,二获二容,乐以《狸首》,七节三正;孤、卿、大夫以三耦射一侯,一获一容,乐以《采蘩》,五节二正;士以三耦射犴侯,一获一容,乐以《采蘩》,五节二正。(郑司农云:三侯,虎、熊、豹也。容者乏也,待获者所蔽也。九节,析羽九重,设于长杠,正所射也。)若王大射,则以狸步张三侯。(郑司农云:狸步,谓一举足为一步,于今为半步也。玄谓:狸,善博者也,行则止而拟度焉,其发必获,是以量侯道法之也。)王射,则令去侯,立於后。以矢行告,卒,令取矢。(郑司农云:射人,主令人去侯所而立于后也。以矢行告,射人,以矢行高下左右告于王者也。)
又曰:射鸟氏:掌射鸟。(鸟谓中膳羞者,凫雁鸨鸮之属也。)祭祀,以弓矢驱乌鸢。凡宾客、会同、军旅,亦如之。(鸟鸢,善钞盗,便汙人。)射则取矢。矢在侯高,则以并夹取之。(郑司农云:王射,则射鸟氏主取其矢。在侯高者,矢着侯高,人手不能及,则以并夹取之。并夹,针箭具。夹,读为甲,故司弓矢职曰:大射、燕射,共弓矢并甲。)
又曰:庭氏:掌射国中之夭鸟。若不见鸟兽,则以救日之弓与救月之矢夜射之。(不见鸟兽,谓夜来鸣呼为怪者。兽,狐狼之属。郑司农云:救日之弓、救月之矢,谓日月食所作弓矢。玄谓:日月之食,阴阳相胜之变也,于日食则射太阴,月食则射太阳。)若神也,则以太阴之弓与枉矢射之。(神谓非鸟兽之声,若或叫于宋大庙譆譆出出者。)
又曰:王大射,则共虎侯、熊侯、豹侯,设其鹄。诸侯则共熊侯、豹侯;卿、大夫则共麋侯,皆设其鹄。(大射者,为祭祀射。王将有郊庙之事,以射择诸侯及群臣与邦国所贡之士可以与祭者。射者可以观德行,其容体比于礼,其节比于乐,而中多者得与于祭。凡大射,各于其射宫。侯者,其所射也,以虎豹熊麋之皮饬其侧,所谓皮侯。王之大射,虎侯,王所自射也;熊侯,诸侯所射;豹侯,卿、大夫以下所射。诸侯之大射,熊侯,诸侯所自射;豹侯,群臣所射。卿、大夫之大射,麋侯,群臣共射焉。)
又曰:保氏:掌养国子以道,教之五射。(五射:一曰白矢,二曰参连,三曰剡注,四曰襄尺,五曰井仪也。)
《论语》曰:君子无所争;必也,射乎?(言于射而后有争也。)揖让而升,下而饮,(射于堂,升及下皆揖让而相饮也。)其争也君子。(多算饮少算,君子之所争也。)
又曰:射不主皮,(射有五善焉:一曰和志,体和也;二曰和容,有容仪;三曰主皮,能中质;四曰和顺,合《雅》、《颂》;五曰与舞同。射者不但以中皮为善,亦兼取其和容也。)为力不同科,古之道也。(为力,力役之事,亦在上中下,设三科焉,故曰不同科也。)
《韩诗外传》曰:楚熊渠子夜行,见寝石,以为伏虎,弯弓而射之。没金,饮羽。下视,知其石也。因复射之,矢摧,无迹也。
《三礼射侯图》曰:天子大射之时,天子虎侯,九十步;诸侯熊侯,七十步;卿、大夫豹侯,五十步。畿内诸侯大射,君熊侯,九十步;卿、大夫参侯,七十步;士犴(五旦切。)侯,五十步。天子、卿、大夫射,君臣共射一麋侯,五十步。诸侯、卿、大夫亦如之。天子及诸侯之士,皆无大射。参侯者,以豹皮为鹄,以麋皮为饰。参之为言杂也。犴侯者,以胡大皮为知鹄,亦以为饰。
又曰:天子宾射亦三侯。天子射,五正侯;诸侯射,三正侯;卿、大夫射,二正侯。诸侯宾射二侯,君三正。卿、大夫宾射,君臣共射一侯,二正。士与士宾射,犴侯,二正。士不得画云气,故以犴皮饰其侧也。畿内诸侯与外国同,其侯道亦如之。
又曰:天子燕射,天子熊侯,诸侯、卿、大夫、士,虎、豹侯。诸侯燕射,君亦熊侯,卿、大夫亦宜参侯,士鹿、豕。卿大夫与其臣燕射,君臣共射,虎豹侯。士燕射,亦宜豹侯,画鹿豕焉。畿内诸侯与外国用其侯道,亦如宾射。
《战国策》曰:楚有养由基者,善射。去杨叶百步而射之,百发百中。有一大夫过之,曰:"善射可教矣。"由基子曰:"试代我射之。"客曰:"我非能教子出左屈右也。夫射者,百发百中,而不以善息,少焉,气衰力倦,弓拨矢拘,一矢发而不中,前功尽弃矣!"
又曰:更羸与魏王处庑下,有雁从东方来,更羸虚发而雁下。魏王曰:"射可至此乎?"更羸曰:"其飞徐,其鸣悲。飞徐者,故疮痛也;鸣悲者,失群也。故痛未息,惊心未去,故闻弦音而下。"
《史记》曰:汉有善骑射者楼烦,楚挑战三合,楼烦辄射杀之。
又曰:李广为右北平太守,出猎,见草中石以为虎,射之,中石没镞,视之石也。因复更射之,终不复入。广所居郡闻有虎,常自射之。及居右北平,射虎,虎腾伤广,广亦竟射之。广为人猿臂,其善射亦天性也。虽其子孙他人学者,莫能及。广击匈奴,中贵人从。匈奴三人射之,中贵人,杀其骑且尽。中贵人走广,广曰:"是必射雕者。"(雕,鸟,善射者射之也。)逐之,果然。广为将,其射,见敌非十步之内,度不中不发,发即应弦而倒。用此为将,兵数困辱。
《汉书》曰:匈奴畏郅都之威,刻木像都之状,交弓射之,莫能一中。
又曰:堂邑父,胡人也,善射。与张骞俱使西域,每处困之时,射鸟兽供食。
《后汉书》曰:王宠善射,十发十中,皆同处焉。
又曰:董卓膂力过人,双带两鞬,左右驰射,为羌胡所畏。
《魏志》曰:挹娄国,古肃慎氏之国也。善射,入人目。
又曰:文帝共上常猎,为虎所逐,顾射,应声而倒。太祖壮其挚勇,使将武骑。
《魏略》曰:成公英从太祖出猎,有三鹿走过,太祖命英射之,三发,三鹿皆应弦而倒。
《吴志》曰:太史慈,字子义。初,北海相孔融以黄巾寇暴,出屯都昌,为贼管亥所围。慈乃带鞬摄弓上马,将两骑自随,各作一的持之。开门直出外军围下,左右人并惊骇,兵马互出。慈引马至城下堑内,植所持的各一,出射之。射毕,径入门。晨复如此,围下人或起或卧,故慈复植的射之,毕,复入门。明晨复出如此,无复起者,於是鞭马直突围中驰去。比贼觉知,慈行已过。又射,数人皆应弦而倒,故无敢追者。慈猿臂善射,弦不虚发。尝从孙策讨麻保贼,贼於屯里缘楼上行骂,以手持楼棼。慈引弓射之,矢贯手,着棼。围外万馀人,莫不称善。其妙如此。
《晋书》曰:刘曜,字永明。身长九尺六寸,垂手过膝。雄武有膂力,射铁,入一寸焉,时号神射也。
又曰:庾翼时有众四万,诏加都督征讨诸军事。师次襄阳,大会僚佐,陈旌甲,亲授弧矢曰:"我之行也,若此射矣。"遂三起三叠,徒众属目,其气十倍。
又曰:庾翼镇武昌,谢尚数诣翼谘谋军事。尝与翼共射,翼曰:"卿若破的,当以鼓吹相赏。"尚应声中之,翼即以其副鼓吹给之。
又曰:杨济迁太子太傅。济有才艺,常从帝校猎北邙山下,与侍中王济俱着布裤褶,骑马,执角弓,在辇前。猛兽突出,帝令济射之,应弦而倒。须臾复一出,济受诏,又射杀之。六军大叫称快。
又曰:魏舒累迁后将军锺毓长史,每与参佐射,舒常为画筹而已。后遇朋人不足,以舒满数。毓初不知其善射,舒容貌闲雅,发无不中,举坐愕然,莫有敌者。毓叹而谢曰:"吾之不足以尽卿才,有如此射矣。"
又曰:江州刺史庾悦,隆安中为司徒长史。曾至京口,刘毅时甚窭,先就府借东堂与亲故出射,而悦与僚佐径来诣。毅告之曰:"毅辈迍否之人,合一射甚难。虽於诸堂并可,望以今日见让。"悦不许。射者皆散,惟毅留射如故。
又曰:王恺以帝舅奢豪。有牛名八百里驳,常莹其蹄角。王济请以钱千万,与牛对射而赌之,恺亦自恃其能,令济先射,一发破的。因据胡床叱左右:"速探牛心来!"须臾而至,一割便已。
《齐春秋》曰:宜都王鉴,字宣彻,太祖第十六子。善射,常取甘蔗插地,百步射之,十发十中。古之杨叶,殆不能加。
《陈书》曰:褚玠,刚毅有胆决,长骑射。常从司空侯安都於徐州出猎,遇猛兽,玠射之,再发,中口入腹,俄而兽毙。
《燕书》曰:贾坚,字世固,弯弓三石馀。烈祖以坚善射,故亲试之,乃取一牛置百步上,召坚使射,曰:"能中之乎?"坚曰:"少壮之时,能令不中;今已老年,正可中之。"恪大笑。射,发一矢拂脊,再一矢,磨腹,皆附肤落毛,上下如一。恪曰:"复能中乎?"坚曰:"所贵者以不中为奇,中之何难?"一发中之。坚时年六十馀矣,观者咸服其妙。
又曰:慕容根善射。尝从行猎,有一野羊立於悬崖。太祖命左右射之,莫有中者。根自募求射之,一发而中。
崔鸿《十六国春秋·燕录》曰:建威翰奔还本国,有劲骑百馀追之。翰遥谓之曰:"吾既思恋而归,必无返面!吾之弧矢,汝曹知否?无为相逼,自取死也!吾处汝国久矣,誓不杀汝。可百步竖刀,吾射中者,汝便宜返;不中者,可前也。"诸骑解刀竖之,翰发而中环,追骑乃散。
又《后燕录》曰:慕容盛行遇贼,盛曰:"汝欲当锋乎?试竖汝手中箭,百步,我善中之,宜慎汝命;如不中,当束身相授。"盗乃竖箭,盛一发中之。盗曰:"相试耳。"资而遣之。
又《前秦录》曰:苻琳,字永瑶,坚之第五子也,有文武才艺,引弓五百斤,射洞犁耳。至於山水文咏,皆绮秀清丽。
又《前凉录》曰:索孚,字国明,敦煌人。善射,十中八九。或谓之曰:"射有法乎?"孚曰:"射之为法,犹人主之治天下也;射者弓有强弱,矢有铢两,弓不合度,矢不端直,主虽逢蒙,不能以中:才不称官,万务荒殆,虽有尧、舜之君,亦无以治也。"
又《赵录》曰:刘曜亲围陈安於陇城,安突围而出。近则刀矛俱发,辄害六七;远则双带两鞬,左右驰射。
《太平御览》 宋·李昉
卷七百四十五 ◎工艺部二
○射中
《后魏书》曰:胡太后亲览万机,手笔断决。幸西林园法流堂,命侍臣射,不能者罚之。又自射针,中之,大悦,赐左右布帛有差。
又曰:胡太后幸关口,登鸡头山,自射象牙簪,一发中之。
又曰:长孙晟尝使摄图,摄图独爱晟。每共游猎,留之竟岁。有二雕,飞而争肉,因以箭两只与晟,请射取之。晟驰往,遇雕相玃,遂一发双贯焉。摄图喜,命诸子弟贵人皆相亲友,冀昵近之,以学弹射。
又曰:尔朱兆,字万仁,荣从子也。少骁猛,善骑射,蹻捷过人。荣曾送台使,见二鹿,乃命兆前,授之二箭,曰:"可取此鹿,供令食也。"遂停马构火以待之。俄然,兆获其一,荣欲矜夸,使人责兆曰:"何不尽取?"杖之五十。
又曰:山伟,字仲才,河南洛阳人。其先代人也,祖强攻骑射,弯弓五石,初为驾部郎。显祖出於方山,两狐起於御前,诏强射之,百步之内,二狐俱死。显祖善之,除内行长。
又曰:元库汗为羽林中郎,从驾北巡,有兔起於乘舆,命库汗射之,应弦而毙。太祖大悦,赐金兔一枚,以旌其能。
又曰:杨播,字延庆。车驾曜威城沔水上,已设宴,高祖与中军彭城王勰赌射。左卫元遥在勰朋内,而播居帝曹,遥射侯正中,筹限从满。高祖曰:"左卫筹足,右卫不得不解。"播对曰:"仰恃圣恩,庶几必争。"於是弯弓而发,其箭正中。高祖笑曰:"虽养由基之妙,何复过是!"遂与卮酒以赐之,曰:"古人酒以养病,朕今赏卿之能,可谓今古之殊也。"
又曰:元幹机悟壮勇,善弓马。太宗出游白登之东北,幹以骑从。有双鸱飞於上,太宗命左右射之,莫能中者。鸱旋飞稍高,幹自请射之,以二箭而下双鸱。太宗嘉之,赐御弓矢、金带,以旌其能。军中於是号幹为射鸱都尉。
又曰:灵丘南有山,高四百馀丈。群官仰射,无能逾者。文成帝弯弧发矢,出三十馀丈,过山南二百三十步。遂刊石勒铭。
又曰:孝武即位,诸蕃并遣使朝贡,帝临轩宴之。有鸱飞於殿前。帝素知窦炽善射,因欲矜示远人,乃给炽御箭两只,命射之,鸱乃应弦而落,诸蕃人咸叹异焉。帝大悦。
又曰:南平王浑好弓马,射鸟辄历飞而中之。日射兔,得五十头。太武尝命左右分射,胜者中的筹满,诏浑解之,三发皆中。帝大悦,器其艺能,常引侍左右。
又曰:奚康生,洛阳人,少骁武。弯弓十石,矢异寻常。魏宣武闻之,故作大弓两张,长八尺,把中围尺有二寸,箭粗如今之长笛,送与康生。康生便集文武,用之平射,犹有馀力,观者以为绝伦。
《西魏书》曰:文帝在天游园,以金卮置侯上,令公卿射,中即赐之。宇文贵一发而中,帝笑曰:"由基之妙,正当此耳!"进侍中。
《北齐书》曰:斛律光尝从文襄洹桥校猎,云表见一大鸟,射之,正中其颈,形如车轮旋转而下,乃雕也。邢子高叹曰:"此射雕手也!"当时号落雕都督。
又曰:斛律羡及光,并工骑射。少时好猎,父金命子孙会射而观之,曰:"明月、丰乐,用弓不及我,诸孙又不及明月、丰乐,世衰矣!"每日令出畋游,即较所获。光获虽少,必丽龟达腋;羡获虽多,非要害之所。光常蒙赏,羡或被棰,人问其故,云:"明月必背上着,丰乐随处即下手,数虽多,去兄远矣。"闻者服其言。明月,光之字;丰乐,羡之字也。
又曰:元景安善射。孝昭尝与功臣西园宴射,侯去堂百二十步,中的者赐以良马及金玉锦彩等。有一人射中兽头,去鼻寸馀。惟景安最后,有矢未发,帝令景安解之。景安引满,正中兽鼻。帝嗟异称善,特赏玉帛,又加常等。
又曰:高隆之於射堋(音朋)土上立三人像,为壮勇之势。文宣曾至东山,因射,谓:"堋上可作猛兽,以存古义,何为终日射人?"隆之无以对。
又曰:皮景和,琅邪下邳人也。高祖曾令和射一豕,一箭而获之,深见嗟赏。及周通好之后,冠盖来,常令景和对接。每与使人同射,百发百中,甚见推重焉。
《后周书》曰:李远尝校猎於莎栅,见石於丛薄中,以为伏兔,射之而中,镞入寸馀。就而视之,乃石也。太祖闻而异之,赐书曰:"昔李将军广亲有此事,公今复尔,可谓世载其德。虽熊渠之名,不能独善其美!"
又曰:赵文少而修德,存忠节,便弓马,能左右驰射。
又曰:豆庐宁尝与梁企定遇於平凉川,相与肆射。乃於百步悬莎草以射之,七发五中。企定时以为能,赠遗甚厚。
又曰:贺跋胜从太祖宴於昆明池,时有双凫游於池上,太祖乃授弓矢於胜,曰:"不见公射久矣,请以为欢。"胜射之,一发俱中,因拜太祖曰:"使胜得奉神武,以讨不庭,皆如此也!"太祖大悦,自是恩礼尤重。
又曰:齐王宪子贵,年十一,从宪猎於盐州围中,手射野马及鹿一十有五。
《隋书》曰:突厥入朝,隋文赐之射。突厥一发中的,上曰:"非贺若弼无能当此。"乃命弼。弼再拜祝曰:"臣若赤诚奉国,当一发破的;如其不然,发不中也。"既射,一发而中。上大悦,顾谓突厥曰:"此人天赐我也。"
又曰:韩洪,平陈之役授行军总管。及陈平,晋王大猎於蒋山,有猛兽在围中,众皆惧。洪驰马射之,应弦而倒。陈氏诸将列观於侧,莫不叹伏焉。王大喜,赐缣百匹。
又曰:宇文忻,字仲乐。年十二,能左右驰射,骁捷若飞。常谓所亲曰:"自古名将,惟以韩、白、卫、霍为美谈。吾察其行事,未足多也!若使与仆并时,不令竖子独擅高名也!"其少慷慨若此。
又曰:虞庆则,幼雄毅。身被铠,带两鞬,左右驰射。本州豪侠皆敬惮之。
又曰:史万岁,京兆杜陵人也。见群飞雁,曰:"请射行中第三者。"射之,应弦而落,三军莫不悦服。
《唐书》曰:冯盎,时罗窦诸洞獠叛,诏令盎率部落二万为诸军先锋。时有贼数万屯据险要,不可攻逼。盎持弓语左右曰:"尽吾此箭,可知胜负。"连发七矢,而中七人。
又曰:薛仁贵领兵击九姓突厥於天山,将行,高宗出甲,令仁贵试之。上曰:"古之善射,有穿七札者,卿且射五重。"仁贵射而洞之,高宗大惊,更取坚甲以赐之。
又曰:李晟,性雄烈,有才,善骑射。年十八从军,身长六尺,勇敢绝伦。时西河节度使王忠嗣击吐蕃,有骁将乘城拒斗,颇伤士卒。忠嗣募军中能射者射之,晟引弓,一发而毙。三军皆大呼,忠嗣厚赏之,因抚其背曰:"此万人敌也!"
《庄子》曰:吴王浮乎江,登于狙之山。众狙见之,徇然而走,逃於深榛。有一狙焉,见巧於王。王射之,敏给(敏,疾也。给,绩也。)搏捷矢。(捷,速也。矢往虽速,而狙能搏也。)王命相者趋而射之,狙即死,王顾谓其友颜不疑曰:"是狙也,伐其巧,恃其便,以傲於予,以至此殛也。戒之哉!"
又曰:列御寇为伯昏瞀人射,引之盈贯,措杯水于其肘(左手如矩,右手如附枝。右手放发,而左手不知,故可措之杯水。)发之,适矢复沓,(矢去也,箭适放去复歃沓。)放矢复寓。(箭放去未至的,已复寄杯水于其肘,言其敏捷之甚也。)当是时,犹象人也。(偶人,不动之至。)伯昏瞀人曰:"是射之射也,非不射之射也!"(不射之射,乃尽善矣。)
又曰:射者非前期而中,谓之善射。天下皆羿也。可乎?(不期而中,误中者耳,非善射也。若谓谬中为善射,是则天下皆可谓之羿乎?言不可矣。)
《列子》曰:列子学射,中矣,请於关尹子。关尹子曰:"子知子之所以中者乎?"对曰:"弗知也。"关尹子曰:"未可,退而习之!"三年,又以报关尹子,关尹子曰:"子知子之所以中者乎?"列子曰:"知之矣。"关尹子曰:"可矣,而勿失也!非独射,为国与身,亦皆如之。"
又曰:中山公子牟,悦赵人公孙龙,乐正子舆之徒笑之。公子牟曰:"子何笑牟之悦龙也?"子舆曰:"吾笑龙之绐孔穿,言:'善射者,能令后镞中前括,(音阔)发发相及,矢矢相属,前矢造准而无绝落,后矢之栝犹衔弦,视之若一焉。'孔穿骇之,龙曰:'此未其妙者!逢蒙之弟子曰鸿超,怒其妻而怖之,引乌号之弓、淇卫之箭,射其目,矢至眸子,而眶不睫,矢坠地而尘不扬。'是岂智者之言欤?"公子牟曰:"知者之言,固非愚者之所晓也。后镞中前括,均后於前也;矢注眸子而眶不睫,尽矢之势也。子何疑焉?"
又曰:甘蝇,古之善射者,彀弓而兽伏鸟下。弟子名飞卫,学於甘蝇,而巧过其师。纪昌又学射於飞卫,曰:"尔先学不瞬,而后可言射矣。"纪昌归,偃卧其妻之机下,以目承牵挺。(牵挺,机蹑也。)三年之后,锥末到眦而不瞬也。以告飞卫,飞卫曰:"未也。亚学视小如大,视微如著,而后告我。"纪昌以牦悬虱於牖,南面而望之,旬日之间浸大也,三年之后如轮焉。以睹馀物,并丘山也。乃以燕角之弧、朔蓬之竿射之,贯虱之心,而悬不绝。以告飞卫,飞卫高蹈拊膺曰:"汝得之矣!"纪昌既尽卫之术,计天下之敌己者一人而已,乃谋杀飞卫。相遇於野,二人交射中路,矢锋相触而坠於地,而尘不扬。飞卫之矢先穷,纪昌之矢,惟一既发,飞卫以棘刺之端扞之而无差焉。於是二子泣而投弓,相拜於途,请为之父子。
《韩子》曰:李悝为魏文侯北地之守,而欲民之善射也,乃下令曰:"民之有狐疑之说者,令人射杓,(音摽)中之者胜,不中者不胜。"令且下,而民皆习射,日夜不休。乃与秦战,大败之,以民之善射故也。
《墨子》曰:或有於墨子学射,墨子曰:"不可。夫学者必量其力,国士犹不可及。今子非国士,岂能我学又成射哉?"
《周生烈子》曰:善射秦不尽弓力,善治者不尽下情。
《尸子》曰:荆庄王命养由基射青蛉,王曰:"吾欲生得之。"养由基援弓射之,拂左翼焉,王大喜。
《符子》曰:晋之相者桓氏,世传于楚,善以道假乎射焉。常以其所不射,而患昼之不足以卒岁,故以夜而烛之。
又曰:夏王使羿射於方矢之皮、征寸之的,乃命羿曰:"子射之,中则赏子以万金之费,不中则削子以十邑之地。"羿容无定色,气战於胸中,乃援弓而射之,不中,更射之,又不中。夏王谓傅弥仁曰:"斯羿也,发无不中,而与之赏罚则不中的者,何也?"傅弥仁曰:"若羿也,口惧为之灾,万金为之患矣。人能遗其喜,去其万金,则天下之人皆不愧於羿矣。"夏王曰:"人闻子之言,始得无欲之道。"
《淮南子》曰:尧时,十日并出。尧命羿仰射十日,中其九焉。
又曰:史皇产而能书,(史皇,仓颉,生而见鸟迹,知著书,更曰史皇,或曰颉皇。)羿左臂修(修,长也。)而善射。(羿,有穷之君也。)
又曰:越人学远射,参天而发,适在五步之内,(越人习水便舟,而不知射。射远,反直仰向天而发,矢势尽而还,故在五步之内。参,犹望也。)不易仪也。(仪,射法也。言不晓射,故不知易去参天之法也。)世已变矣,而守其故,譬犹越人之射也。(言其守故而不知变也。)
又曰:楚王有白猿,王自射之,则搏矢而熙。(熙,戏也。)使养由基射之,始调弓矫矢,未发,而猿拥柱号矣。(由基,楚王之臣。养,姓。调,张。矫,直。拥,抱。号,呼。《幽通赋》曰:"养流睇而猿号",是也。)
又曰:夫矢之所以射远贯牢者,弓力也;其所以中杓部彻微者,人心也。
又曰:善射者发不失的,善於射矣,而不善所射。(所射者死,故曰不善。)
《太平御览》 宋·李昉
卷七百四十六 ◎工艺部三
○射下
《吕氏春秋》曰:射杓者,欲其中小也;射兽者,欲其中大也。物固不必可推。
又曰:荆廷尝有白猿,荆之善射者莫之能中。荆王请养由基射之,养由基矫弓操矢而往,发之,则猿应矢而下。
《白虎通》曰:天子所以亲射何?助阳气,达万物也。春,阳气微弱,恐物有窒塞不能自达者。天子射熊何?示服猛,远巧物也。熊为兽猛巧者也。非但当服猛巧者,示当服天下巧佞之臣也。诸侯射麋何?示远迷惑人者也,麋之言迷也。大夫射虎豹何?示服猛也。士射鹿豕何?示除害也。各取德而能服也。大夫、士射两物何?大夫、士俱人臣,阴数偶也。侯者以布为之何?布者,用人事之始也,本正则末正矣。名之为侯者何?明诸侯有不朝者,则当射之。君子重同类,不忍射之,故画兽射之。射主何为乎?曰射义非一也。夫射者,执弓坚固,心平体正,然后中也。二人争胜,乐以养德也。胜负俱降,以崇礼让,故可以选士。夫胜者发近而制远,选士所以助微抑强,调和阴阳,戒不虞也。天子射百二十步,诸侯九十步,大夫七十步,士五十步。明尊者所服远,卑者所服近也。
《列女传》曰:晋平公使工为弓,三年乃成,射不穿一札。公怒,将杀工,其妻见公曰:"妾之夫造此弓,亦以劳矣,而不穿一札,是君不能射也。妾闻射之道,左手如矩,右手如附枝,右手放发,左手不知。"公以其言为仪,(仪,法。)而穿七札。弓工立得出,赐金三镒。
《英雄记》曰:袁术遣将纪灵率步骑三万攻刘备。吕布遣人招备,并请灵等飨饮,谓灵曰:"布性不喜合斗,但喜解斗耳。"乃令植戟於营门,弯弓曰:"诸君观布射戟小支,中者当解兵,不中留决斗。"布一发中戟支,遂罢兵。
《西京杂记》曰:茂陵人周杨,本琅琊人,善驯野鸡以为媒,用以射雉。每三春之月,茅障自翳,用鲑(古迷切。)矢以射之,日连百数。茂陵轻薄者化之,皆以杂宝错厕翳障,轻骑妖服,追随於道路,以为欢娱。杨死,其子亦善其事。董司马好(贤也。)之,以为上客。
《典论》曰:文帝自叙曰:少好弓马,逐禽辄十里,射常出百步。后獩貊贡良弓,燕代献名马,於邺西猎,终日黄賨鹿九、雉兔二十。后尚书令荀彧问余曰:"闻君善左右射,此实难能!"余曰:"执事未睹,凡埒有常径,的有定所,虽矢发辄中,非妙也。若夫驰平原,赴丰草,逐狡兽,截轻禽,使弓不虚弯,矢不虚发,此乃妙耳!"
《山海经》曰:轩辕国在穷山之际,不敢西射,畏轩辕之丘故也。(言敬畏黄帝威灵,故不敢向之射也。)
《论衡》曰:养由基见寝石以为虎,射之,饮羽。案精诚所感,不过入一寸耳。今勇夫卒见寝石,以手推之,能令石有迹乎?
《射经》曰:夫射者,所以观德也。不能则辞之以疾,悬弧之义在焉。故曰和容为上,主皮为次。并之者又何加矣?乃君子之所争也。虽欲勿用,礼其舍诸乎?
王昶《戏论》曰:《礼记》有投壶之宴,《论语》称博弈之贤。兹三戏者,君子末事,不足为也。樗蒲弹棋,既不益人,又国有禁,皆不得为也。吾见坐围棋而死,近事非远。昔晋侯以投壶丧,宋公好博弈亡,岂不哀哉!诸戏中,惟有射者,男子之事,在於六艺。若欲戏,惟得射而已,其馀不得为也。
曹植《乐府歌》曰:控弦破左的,发矢摧月支。仰手接飞猱,俯身散马蹄。
又曰:斗鸡东郊道,走马长楸间。驱驰未能半,双兔过我前。揽弓挟鸣镝,长驱上南山。左挽因右发,一纵两禽连。馀巧未尽展,仰手接飞鸢。观者咸称善,众工归我妍。
○御
《书》曰:若朽索之御六马。
《礼》曰:君车将驾,则仆执策,立於马前。(监驾,且为马行。)已驾,仆展軨。(展軨具视。)效驾,(白已驾矣。)奋衣由右上,取贰绥,(奋,振去尘也。贰,副也。)跪乘,(未敢立,敬也。)执策分辔,驱之五步而立。(调成之也。)君出就车,则仆并辔授绥(车上仆所主也。)左右攘辟。(谓群臣陪位侍驾者也。攘,却也。或音攘古让字也。)车驱而驺,至于大门,君抚仆之手,而顾命车右就车。门闾沟渠必步。(车右,勇力之士,备制非常者,君行则陪乘,君式则下步行也。)凡仆人之礼,必授人绥。若仆者降等,则抚仆之手;不然,则自下拘之。(抚,小止之谦也。自下拘之,由仆手下取之也。仆与已同爵,则不受。)
又曰:鲁庄公及宋人战于乘丘,悬奔父御,卜国为右。马惊败绩,公坠,左车授绥。公曰:"未之卜也。"悬奔父曰:"他日不败绩,而今败绩,是无勇也!"遂死之。圉人浴马,有流矢在白肉,公曰:"非其罪也。"遂诔之。
《周礼》曰:教国子以五驭。(一曰鸣和銮,二曰逐水曲,三曰过君表,四曰舞交衢,五曰逐禽忄巠)。
《论语》曰:子谓门弟子曰:"吾何执?执御乎?执射乎?吾执御矣!"
《大戴礼》曰:善御马者,正衔勒,齐辔策,均马力,和马心。
《家语》曰:闵子骞为费宰,问政於孔子。孔子曰:"以德以法。夫德法者,御民之具,犹御马之有衔勒也。君者,人也;吏者,辔也;刑者,策也。人君之政,执其辔策而已矣。"
又曰:子贡问治人於孔子,孔子曰:"懔焉如与腐索御汗马。"(懔,惧也。汗突之马也。)
《国语》曰:铁之战,简子曰:"郑人击我,吾伏弢(弢,他刀切,弓衣。)流血,鼓音不衰。今日之事,莫我若也!"卫庄公为右,(卫庄公奔晋,赵简子将纳之,为右也。)曰:"吾九登九下,击人尽殪。今日之事,莫我加也!"邮无正御,曰:"吾两鞅将绝,吾能止之。今日之事,我上之次也!"(邮无正,大夫王良也。鞅,引也。)驾而乘材,(材,横也。)两鞅皆绝。
《史记》曰:周穆王乘骅骝、騄耳,使造父为御,日行千里,往见西王母。
《庄子》曰:东野稷以御见庄公,进退中绳,周旋中规。庄公为:"造父弗过也!"颜阖遇之,入见曰:"稷之马将败。"公密而不应。少焉,果败而反。公曰:"子何以知之?"曰:"其马力竭矣,而犹求焉,故曰败。"
《列子》曰:造父师曰秦豆氏。造父之始从习御也,执礼甚卑,秦豆氏三年不告。造父执礼愈谨,乃告之,曰:"古语曰:良弓之子必先为箕,良冶之子必先为裘。汝先观吾趋,趋如吾,然后六辔可持,六马可御。"造父曰:"惟命所从。"秦豆氏乃立木为途,仅可容足,计步而置之,履之而行,趋走往还无缺失也。造父学之,三日尽其巧,秦豆叹曰:"子何敏也?得之捷乎!御者亦如此也。曩汝行之於足,应之於心。推於御也,齐楫乎辔衔之际,急缓乎唇吻之和,正度乎胸臆之中,执节乎掌握之间。内得於中心,外合於马志,是故能进退履绳,而旋曲中规,取道致远,而气力有馀,诚得其术矣!得之於衔,应之於辔;得之於辔,应之於手;得之於手,应之於心。则不以目视,不以策驱,心闲体正,六辔不乱,二十四蹄所投无差,回旋进退莫不中节。然后车轮之外可使无馀辙,马蹄之外可使无馀地,未尝觉山谷之险,原隰之夷,视之一也。吾术穷矣,汝其识之。"
《管子》曰:造父,善御者也。善视其马,节其饮食,量其马力,故能取远道而马不罢。(音疲)明王犹造父也,善治其民,度量其力也。
《孟子》曰: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乘,终日而不获一禽。嬖奚反命曰:"天下之贱工也。"或以告王良,良曰:"请复之。"强而后可,一朝而获十。嬖奚反命曰:"天下之良工也。"
《韩子》曰:铅陵卓子乘苍龙桃文之乘,钩锦在前,错錣(丁括切。)在后。马欲进则钩锦禁之,欲退则错錣贯之,马因旁出。造父过之,而为之泣。
《孙卿子》曰:定公问於颜阖曰:"车野毕之御善乎?"对曰:"善则善矣,然甚将为佚。"定公不说,入谓左右曰:"君子固诬人乎?"三日而牧来谓之曰:"东野毕之马佚,南骖引,两服入厩。"定公越席而起,召颜阖曰:"子言东野毕其马将佚,不识何以知之?"对曰:"臣以政知之。昔者舜巧於使民,而造父巧於使马。舜不穷其民,造父不穷其马。是以舜无佚民,造父无佚马。今野毕之御,上车执辔,御体正矣;步骤驰骋,朝礼毕矣;历险致远,其力尽矣。然而求马不已,是以知之。"公曰:"善哉!"
《尸子》曰:夫马者,良工御之,则和驯端正,致远道矣;仆人御之,则迟奔毁车矣。民者,譬之马也。尧、舜御之,则天下端正;桀、纣御之,则天下奔於历山。
《淮南子》曰:急辔数策者,非千里之御也。
又曰:御者非辔不行,学御者不为辔也。
又曰:舟覆乃见善游,马奔乃见良御。(善游,故覆舟不溺;良御,故马奔车不败,故见之。)
又曰:夫载重而马羸,虽造父不能以追急;车轻而马良,虽中工可以致远。
又曰:良马不待策錣(丁刮切。策端有铁也。)而行,驽马虽两錣之不能进。为此不用策錣而御则愚矣!
又曰:。若夫钳且大丙之御也,(钳且大丙,太一之御。)除辔衔,弃棰策,车莫动而自举,马莫使而自走。星耀而玄运,电奔而鬼骇,进退诎伸,不见塍(余菱反。)毁。
又曰:尹需学御,三年而无得焉。常寝想之,(寝卧思之。)中夜梦受秋驾於师。(秋驾,善御之术。)明日往朝,师望而谓之曰:"吾非爱道於子也,恐子不可予也。今日将教子以秋驾。"尹需反走,北面再拜,曰:"臣有天幸,今夕固梦受之。"
又曰:夫马之为草驹之时,跳跃扬蹄,翘尾而走,人不能制之。(马五尺以下为驹,放在草中,故曰为草驹之时。翘,举也。制,禁也。)及至圉人扰之,(圉人,养马官。扰,顺也。)良御教之,掩以冲扼,连以辔衔,则虽历险趋堑,弗敢违戾。故其形之为马,其可驾御,教之所为也。
又曰:夫御者,马体调乎车,御心和乎马,则虽历险至远,进退周旋,无不如意。虽有骐骥、騄耳之良,而使乌获御之,则马反自恣,(恣,却行也。)而人不御也。
《太平御览》 宋·李昉
卷七百四十七 ◎工艺部四
○书上
《释名》曰:书,庶也,纪庶物也;亦言著也,著之简编永不灭也。
《说文》曰:依类象形之谓文,形声相益之谓字,著於竹帛之谓书。
《广雅》曰:书,如也;纪也。
《易》曰:上古结绳以治,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,百官以治,万民以察,盖取诸《夬》。(夬,决也。书契所以决断万事也。)
《家语》曰:宓子贱,字不齐,仕鲁为单父令。恐君听用谗人,使己不得行其政,故请君近吏二人与俱。至官,令二吏书,辄掣其手,书不善,则从而怒之。吏患焉,辞归鲁,子贱曰:"子书甚不善,子勉而归!"报於君曰:"宓子使臣书而掣摇臣肘。书恶而又怒臣。邑吏皆笑之,所以去之而来也。"君以问孔子,孔子曰:"不齐,君子也。其材任霸王之佐,屈节治单父以自试,意者其以此谏乎?"公寤,太息叹曰:"寡人乱宓子之政而责其善数矣。"
《汉书》曰:陈遵,长八尺馀,长头大鼻,容貌甚伟,略涉传记,赡於文辞。性善书,与人尺牍,主皆藏去以为荣。
又曰:宣帝时,中郎将张彭祖,少与帝微时同席研书。及帝即尊位,彭祖以旧恩封阳都侯。
又曰:田蚡学盘盂诸书(孔甲二十六篇,杂家书。)
《后汉书》曰:孙敬,字文宝。少时画地学书,日进焉。
《东观汉记》曰:乐成静王党善史书,喜正文字也。
《魏志》曰:胡昭善尺牍,动见模楷。卫觊好古文,鸟篆隶草无所不善也。
《晋书》曰:王羲之尝诣门生家,见棐几滑净,因书之,真草相半。后为其父刮去之,门生惊懊者累日。
又曰:王羲之,山阴有道士好养鹅,羲之观焉,意甚悦,固求市之,道士云:"为写《道德经》,当举群相赠耳。"羲之欣然写毕,笼鹅而归。
又曰:羲之每自称:"我书比锺繇当抗行,比张芝犹当雁行也。"曾与人书云:"张芝临池学书,池水尽黑。使其人耽之若是,未必后之也。"
又曰:羲之尝在蕺(音戢)山,老姥持六角竹扇卖之,羲之因书其扇,各为五字。姥初有愠色,乃谓姥曰:"但言是王右军书,以求百钱。"姥如其言,人竟买之。他日,姥又持扇来,羲之笑而不答。
又曰:王献之七八岁时学书,父羲之从后掣其笔,不得,叹曰:"此儿后当复有大名!"常书壁,为方丈字,羲之甚以为能,观者数百人。
又曰:谢安尝问献之:"君书何如君家尊?"答曰:"故当不同。"安曰:"外论不尔。"答曰:"人那得知。"
又曰:卫常,字巨山,转黄门郎。常善草隶书,为《四体书势》,曰:"昔在黄帝,创制造物。有沮(侧鱼切。)诵、苍颉者,始作书契以代结绳,盖睹鸟迹以兴思也。因而遂滋则为之字,有六义焉:一曰指事,上下是也;二曰象形,日月是也;三曰形声,江河是也;四曰会意,武信是也;五曰转注,老考是也;六曰假借,令长是也。"
又曰:索靖作《书状》,其辞曰:"圣皇御世,随时之宜。苍颉既生,书契是为。科斗鸟篆,类物象形。睿哲变通,意巧滋生。损之隶草,以崇简易。百毕毕修,事业正厉。草书之为状也,婉若银钩,漂若惊鸾,舒翼未发,若举复安,虫蛇虬蟉,(力幽切。)或往或还。颓阿那以羸羸,类欻奋衅而桓桓。及其逸游盻蚃,乍正乍邪;骐骥暴怒逼其辔,海水窳隆扬其波;芝草蒲萄还相结,棠棣融融反其华;玄熊对踞於山岳,飞燕相追而差池。举而察之,又似乎和风吹林,偃草扇树,枝条顺气,转相比附,窈娆(奴鸟切。)廉苫,随体散布。纷扰扰以绮靡,中持疑而犹豫;玄螭狡兽嬉其间,腾猿飞鲵相奔趣。凌鱼奋尾,蛟龙反据,投空自窜,张设互距。或若登高望其类,或若既往而中顾;或若倜傥而不群,或若自检於常度。於是多才之英,笃艺之彦,役心精微,耽此文宪。守道兼权,触类生变,离拆八体,靡形不判,去繁存微,本象末乱。上理开元,下周谨按,骋辞放手,雨行冰散,高音翰厉,溢越流漫。忽班班而成章,言奇妙之焕烂,体磊落而壮丽,姿光润以璀璨。命杜度运其指,使伯英回其腕,著绝势於纨素,垂百世之殊观。"
《宋书·刘穆之传》曰:高祖书素拙,穆之曰:"此虽小事,然宣被四远,愿公少复留意。"高祖既不能措意,又禀分有在,穆之乃曰:"公但纵笔为大字,一字径尺,既足有所苞,且其名亦美。"高祖从之,一纸不过六十字便满。
《齐书》曰:太祖善书,及登位,笃好不已。与王僧虔赌书毕,谓虔曰:"谁为第一?"僧虔对曰:"臣书臣中第一,陛下书帝中第一。"上笑曰:"卿可谓善自为谋矣。"
《宋书》曰:谢超宗谓王慈曰:"卿书可及虔公?"慈曰:"我之不及父,犹鸡之不及凤也。"时人以为名答。
《宋书》曰:江夏王锋,字宣颖,高帝第十三子也。四岁好学书,畜於母张氏舍,张氏无纸,乃倚井栏为书,满则洗之。已而复书,如此累月。又每晨不肯去窗尘,而就尘书。帝尝使学凤尾诏,一学即工。帝大悦,以玉麒麟赐之,曰:"以麒麟赏凤尾矣!"
《梁书》曰:武帝论萧子云书曰:"笔力劲骏,心手相应,巧逾杜度,美过崔寔,当与元常(钟繇也。)并驱争先。"其后萧子云为东阳太守,百济国使人至建业求书,逢子云维舟将发,使人於渚次候之,望舡三十许步前行。子云遣问之,答曰:"侍中尺牍之美,远流海外。今日所求,惟在名迹。"子云乃为停船三日,书三十纸与之,获金货数百万。性吝,自非答饷不书。好事者重加赂遗,以要其答。
又曰:颜协,博涉群书,工於草隶飞白。时吴人范怀约能隶书,协学其书,殆过真也。荆楚碑碣,皆协所书。时人有会稽谢善勋,能为八体六丈,方寸千言;京兆韦仲善飞白,并在湘东王府,善勋为录事参军,仲为中兵参军。府中以协优於韦仲,而减於善勋。善勋饮酒至数升醉,后辄张眼大骂,虽复贵贱亲疏,无所择也。时谓之谢方眼,而胸襟夷坦,有士君子之操焉。
《后魏书》曰:崔潜为兄浑诔,手笔草本。会昌初,著作佐郎王遵业买书於市,而遇得之。计诔至今将二百载,宝其书迹,深秘藏之。武定中,遵业子松年以遗黄门郎崔季舒,人多摹拓之。
又曰:崔玄伯尤善草隶行狎之书,为世模楷。玄伯祖悦与范阳卢谌,并以博艺著名。谌法锺繇,悦法卫瓘,而俱习索靖。谌传子偃,偃传子邈;悦传子潜,潜传玄伯。故魏初重崔、卢之书。
《唐书》曰:太宗尝谓侍中魏徵曰:"虞世南死后,无人可与论书。"徵曰:"褚遂良下笔遒劲,甚得王逸少体。"太宗即日召令侍读。尝以金帛购求王羲之书迹,天下争赍古书诣阙以献,当时莫能辩其真伪。遂良备论所出,一无所误。
又曰:虞世南,字伯施。同郡沙门释智永(智永,羲之裔孙。)善学王羲之书,世南师焉,妙得其体,由是声名籍甚。
又曰:柳公权,字诚悬。幼嗜学,十二能为词赋。元和初,进士擢第,释褐秘书省校书郎。李听镇夏州,辟为掌书记。穆宗即位,入奏事,帝召见,谓公权曰:"我於佛寺见卿笔迹,思之久矣。"即日拜右拾遗,充翰林侍书学士,迁右补阙,司封员外郎。穆宗政僻,尝问公权用笔何尽善,对曰:"用笔在心,心正则笔正。"上改容,知其笔谏也。公权初学王书,遍阅近代笔法,体势劲媚,自成一家。当时公卿大臣家碑板,不得公权手笔者,人以为不孝。外夷入贡,皆别署货贝,曰:"此购柳书。"上都四明寺《金刚经》碑,备有锺、王、欧、虞、褚、陆之体,尤为得意。文宗夏日与学士联句,帝曰:"人皆苦炎热,我爱夏日长。"公权续曰:"薰风自南来,殿阁生微凉。"时丁袁五学士皆属继,帝独讽公权两句,曰:"词清意足,不可多得。"乃令公权题於殿壁,字方圆五寸,帝视之,叹曰:"锺、王复生,无以加焉!"
又曰:柳公权,大中初转少师,中谢,宣宗召升殿,御前书三纸。军容使西门季玄捧砚,枢密使崔巨源过笔。一纸真书十字,曰"卫夫人传笔法於王右军";一纸行书十一字,曰"永禅师真草《千字文》得家法";一纸草书八字,曰"谓语助者焉哉乎也"。赐锦彩瓶盘等银器,仍令自书谢状,勿拘真行,帝尤奇惜之。
又曰:欧阳询,潭州临湘人也。初学王羲之书,后更渐变其体,笔力险劲,为一时之绝。时人得其尺牍文字,咸以为楷范焉。高丽甚重其书,尝遣使求之,高祖叹曰:"不意询之书名,远播夷狄。彼观其迹,固谓其形貌魁梧耶?"(询形体么麽,故高祖有是言也。)
又曰:欧阳通,询之子也。早孤,母徐氏,教其父书。每遗通钱,绐云:"质汝父书迹之直。"通慕名甚悦,昼夜精力无倦,遂亚於询。
《唐书》曰:龙朔二年四月,上自为书与辽东诸将。谓许敬宗曰:"许圉师常自爱朕书,可於朝堂开示。"圉师见,惊喜,私谓朝官曰:"圉师见古迹多矣,魏晋已后,惟称二王。然逸少少力而研,子敬研而少力。今观圣迹,兼绝二王,凤翥鸾回,实古今书圣!"
又曰:太宗尝於《晋史·右军传》后论之曰:"锺书布纤浓,分疏密,霞舒云卷,无所间然。但其体古而不今,字长而逾制。献之虽有父风,殊非新巧,疏瘦如陵冬之枯树,搓枿而无屈伸,拘束若严家饿隶,羁羸而不放纵。萧子云无丈夫之气,行行如萦春蚓,字字若绾秋蛇,卧王濛於纸中,坐徐偃於笔下。以兹播美,岂非滥名耶?所以详察古今,研精篆素,尽善尽美,其惟王逸少乎!"
又曰:孔若思早孤,母褚氏亲自教训,遂以学行知名。年少时,有人赍褚遂良书迹数卷以遗,若思惟受其一卷,其人曰:"此书当今所重,价比黄金,何不总取之?"若思曰:"若价比金宝,此为多。"更截去半以还之矣。
又曰:卢知猷器度长厚,文词美丽。尤工书,一落简翰,人争模仿。
又曰:钟绍京,虔州赣人也。初为司农录事,以工书直凤阁。则天时,明堂门额、九鼎之铭及诸宫殿门榜,皆绍京所题。
又曰:王涯既诛,涯家书数万卷,侔於书府。前代法书名画,人所保惜者,必以厚货致之。不受货者,必以官爵致之。厚为垣窍而藏之覆壁。至是,人破其垣取之,或剔取函奁金宝之饰,与其玉轴而弃之。
《蔡琰别传》曰:琰对曹操曰:"乞给纸笔,真草惟命也。"
《邴原别传》曰:原年五六岁,过书舍而泣,师曰:"何泣?"原曰:"孤子易伤感。夫书者,皆有父母也。今顾其书,故恻然涕零也。"师哀原言,而为之泣曰:"欲书不须费也。"遂就书。
《江伟家传》曰:伟性善书,人得其手迹,莫不藏之以为宝。
《神仙传》曰:东郭延服灵飞散,能夜书。(言目明。)
又曰:王远,字方平,东海人也。博学,尤明天文、谶纬、《河》、《洛》之要,逆知天下盛衰之期。汉桓帝闻之,连征不出。使郡国逼载诣京师,低头闭口不肯答,乃题官门扇四百馀字,皆说方来。帝甚恐之,使刮去外字,复见,墨皆彻入版里。
《石虎邺中记》曰:石虎有马妓,著朱衣、进贤冠,立於马上,马走而作书,字皆端正。
《永嘉郡记》曰:昔王右军游永嘉,经於恶道,右军书南边大石。今犹见墨迹,而字不甚了了。
《抱朴子》曰:英葱实、天雄、鹤脑,服之令人夜书。
《孙卿子》曰:作书者众,而苍颉独传,用心一也。
《淮南子》曰:昔苍颉作书,而天雨粟,鬼夜哭。(高诱曰:有书契作,诈伪萌生,去本趋末,弃耕垦之业,而务锥刀之利,天知其将饿,故为雨粟也。鬼恐为文所劾,故哭也。鬼或作兔,兔恐有取毫为笔,害及之,故哭。)
又曰:明月之光,可以远望,而不可以细书也。
《慎子》曰:书契所以识公信也。
《隋巢子》曰:史皇产而能书。
《三辅决录》曰:韦诞,字仲将。除武都太守,以书不得之郡,转侍中,典作《魏书》,号《散骑书》,一名《大魏书》,凡五十篇。洛阳、邺、许三都宫观始就,命诞铭题,以为永制。以御笔墨皆不任用,因奏曰:"夫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用张芝笔、左伯纸及臣墨,兼此三具,又得臣手,然后可以逞径丈之势,方寸千言。"
《俗说》曰:桓玄取羊欣为征西行军参军。玄爱书,呼欣就坐,仍遣信呼顾长康,与共论书至夜,良久乃罢。
《世论》曰:锺会有异志,密白邓艾有反状。又会善效人书,於剑阁要艾章表,皆易其言,令倨傲,多有矜伐以疑之。
《论衡》曰:夫河出图,雒(与洛同。)出书,圣帝明王之瑞应也。苍颉作文字,笔与天地同,指与鬼神合,何恶而致雨粟鬼哭之怪哉?
又曰:书官讳丙日,云苍颉以丙日死也。
《世说》曰:韦仲将善书。魏明帝起殿安榜,使仲将登梯题之。既下,头发皓然,因是敕诫儿孙勿复学书。
王升之《怀旧序》曰:余与从甥孙道济交好特至。昔寓荆州,同处一室,冬多闲暇,长共学书。余收而录之,欲以为索居之爱,道济因记纸末曰:"舅还山之日,览此相存闲书。"见其手迹,皎若平日,凄怅伤心。
《太平御览》 宋·李昉
卷七百四十八 ◎工艺部五
○书中
王右军《题卫夫人笔阵图后》曰:夫纸者,阵也;笔者,刀槊也;墨者,鍪甲也;水砚者,城也;本领者,将军也;心意者,将副也;结构者,谋画也;扬笔者,吉凶也;出入者,号令也;屈折者,杀戮也。夫欲书者,先於研墨,凝神静思,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,令筋脉相连,意在笔前,然后作字;若平直相似,状如算子,便不是书,但得其点画耳。昔宋翼常作此书。翼,锺繇之弟子,乃咄之。翼三年不敢见繇,潜心改迹。每画一波,常三过折笔;每作一点,常隐锋而为之。
卫夫人《笔阵图》曰:若初学书,先须大书,不得从小。善鉴者不写,善写者不鉴。多骨微肉者筋书,多肉微骨者墨猪。多力丰筋者圣,无力无筋者病。一一从其消息而用之。
王僧虔《论书》曰:王平南廙是右军之叔,自过江东,右军之前,惟廙为最。画为晋明帝师,书为右军法。
又曰:中书令王珉,笔力过於子敬。书旧品云:有四匹素,朝操笔,至暮便竟,首尾如一,又无误字。子敬戏云:"弟书如骑骡,骎骎常欲度骅骝前。"
又曰:锺公之书,谓之尽妙。锺有三体:一曰铭石书,妙者也;二曰章程书,传小学秘书教者也;三曰行狎书是者也。三法皆世人所善。
虞龢《论书》曰:晋谢奉起庙悉用棐材。右军取棐,书之满林。奉收得一大篑。子敬后往,谢奉为说右军书甚佳,而密已削作数十棐板,请子敬书之,亦甚佳。奉并珍录。后履分半与桓玄,用履为扬州主簿。馀一半,孙恩破会稽,略以之海。
又曰:晋时,有一好事少年,故作精白纱裓衣,着诣子敬。子敬便取书之,草正诸体悉备,两袖及褾略同。少年觉王左右有陵夺之色,掣祴而走。左右果逐之,及门外,斗争分裂,少年才得一袖耳。
梁武帝观锺繇书法曰:子敬不迨逸少,犹逸少不迨元常。学子敬者如画虎也,学元常者比画龙也。
又曰:夫运笔邪则无芒角,执手宽则书缓弱。点掣短则去臃肿,点掣长则法离澌。画促则字横,画疏则形慢。拘则乏势,放又少则。纯骨无媚,纯肉无力。少墨浮涩,多墨笨(蒲本切。)钝。此并任之自然之理也。
庾元威《论书》曰:余为书十牒屏风,书作十体,间以采墨,当时众所惊异。自尔绝笔,惟留草本而已。其百体者,悬针书、垂露书、秦望波冢书、金鹊书、玉文书、鹄头书、虎爪书、倒薤书、偃波书、幡信书、制书、列书、日书、月书、风书、云书、科斗署书、胡书、蓬书、相书、天竺书、转宿书、一笔篆、一笔隶、飞白、章草、古文隶、横书、楷书、小科隶、芝英隶、花草隶、幡信隶、锺鼓隶、龙虎篆、凤鱼篆、麒麟篆、仙人篆、科斗篆、云篆、虫篆、鱼篆、鸟篆、龙篆、龟篆、虎篆、鸾篆、龙虎隶、凤鱼隶、麒麟隶、仙人隶、科斗隶、云隶、虫隶、鱼隶、鸟隶、龙隶、龟隶、虎隶、鸾隶、龙文书、龟文书、鼠书、牛书、龙书、虎书、兔书、龙草书、蛇草书、马书、羊书、猴书、鸡书、犬书、豕书,已上皆采色,其外复有大篆、小篆,铭鼎、摹印,刻符、石经象形篇章,震书、到书,反左书等,及九体书,所谓缣素书、简奏书、笺表书、行狎书、楫书、蒿书、半草、全草书,此九法,极真草之次第焉。删舍之外,所存犹一百二十体。
袁昂《古今书评》曰:王右军书如谢家子弟,纵复不端正者,爽爽有一种风气。王子敬书如河洛间少年,虽皆充悦,而举体蹉跎,殊不可耐。羊欣书如大家婢为夫人,虽处其位,而举止羞涩,终不似真。徐淮南书如南冈士大夫,徒好尚风轨,终不免寒乞。阮研书如贵胄失品次,不能复排突英贤。王仪同书如晋安帝,非不处尊位,而都无神施。吴兴书如新亭伧父,一往见似扬州人共语,便音态出。陶隐居书如吴兴小儿,形虽未成长,而骨体甚骏快。殷钧书如膏丽使人,抗浪甚有意气,滋韵终不精味。袁山松书如深山道士,见人便欲退缩。萧子云书如春初望山林,花无处不发。曹喜书如经论道人,言不可绝。崔子玉书如危峰阻日,孤松一枝,有绝望之意。师宜官书如雕羽未息,翩翩自逝。韦诞书如龙威虎振,剑拔弩张。蔡邕书骨气风远,爽爽为神。锺司徒书字十二种,意外殊妙,实多奇。邯郸淳书应规入矩,方圆乃成。张伯英书如汉武帝爱道,凭虚欲仙。索靖书如飘风忽举,鸷鸟不飞。皇象书如歌声绕梁,琴人舍挥。卫常书如插花美人,舞笑镜台。孟光禄书如崩山绝崖,人见可畏。张芝惊奇,锺繇特绝,逸少鼎能,献之冠世,四英其颓,洪芳不灭。羊真孙草,萧行范篆,各一时妙绝。锺繇书若飞鸿戏海,舞鹤游天,行间希密,实亦难过。萧思话书走墨连绵,字势屈强,若龙跳渊门,虎卧凤阙。薄绍之书字势蹉跎,如舞妓低腰,仙人啸树。
江式《论书表》曰:秦有八体:一曰大篆,二曰小篆,三曰符书,四曰虫书,五曰摹印,六曰署书,七曰殳书,八曰隶书。
又曰:汉时有六书:一曰古文,孔子壁中书也;二曰奇字,即古文而异者也;三曰篆书,云小篆也;四曰佐书,秦隶书也;五曰缪篆,所以摹印也;六曰鸟虫,所以书幡信也。
李嗣真《书后品》曰:虫篆者,小学之所宗;草隶者,士人之所尚。近代君子,故多好之,或时有可观耳。
武平一《徐氏法书记》曰:梁大同中,武帝敕周兴嗣撰《千字文》,使温铁石模次羲之之迹,以赐八王。
徐浩《论书》曰:初学之际,宜先筋骨。筋骨不立,肉何所附?用笔之势,特须藏锋,锋若不藏,字则有病。病且未去,能何有焉?字不欲疏,亦不欲密,亦不欲大,亦不欲小。小长令大,大蹙令小,疏肥令密,密瘦令疏,斯其大经矣。笔不欲捷,亦不欲徐,亦不欲平,亦不欲侧。侧竖令平,峻不使倾,捷则须定,徐则须利。如此则其大较矣。
徐浩《古迹记》曰:中宗时,中书令宗楚客奏事承恩,乃乞大小二王真迹,敕赐十二卷,大小各十轴。楚客遂装作十二扇屏风,以褚遂良《闲居赋》、《枯树赋》为脚,大会贵要,张以示之。时薛稷、崔湜、卢臧用废食叹美,复不晏乐。
何延之《兰亭记》曰:《兰亭》者,晋右军将军会稽内史琅琊王羲之字逸少所书之诗序也。右军蝉联美胄,萧散名贤,雅好山水,尤善草隶。以晋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三日,尝游山阴,与太原孙绰兴公、广汉王彬之,并逸少子凝、徽、操之等四十有一人,修祓禊之礼,挥毫制序,兴乐而书。用蚕茧纸、鼠须笔,遒媚劲健,绝代更无。凡二十八行,三百二十四字。字有重者,皆构别体。就中之字最多,乃有二十许个,变转悉异,遂无同者。其时乃有神助,及醒后,他日更书数百千本,终无如祓禊所书之者。右军亦自珍爱宝重此书,留付子孙传掌。至七代孙智永,永即右军第五子徽之之后,掌其书,为萧翼绐而取之。
又曰:右军孙僧智永,尝居永欣寺阙阁上临书,所退笔头,置之於大竹簏,簏受一石馀,而五簏皆满。凡三十年,於阁上临得《真草千字文》,好者八百馀本。浙江东诸寺各施一本。今有存者,犹直钱数万。
张怀瓘《书诂》曰:文质相法,立其三古;贵贱殊品,置其五等。三古者,篆、籀为上古,锺、张为中古,羲、献为下古。
又曰:崔、张,玉也;逸少,金也。大贾则贵其玉,小商则重其金。肤浅之人,多任其耳,但知王书为最,真草一概略无差殊。
张怀瓘《二王等书录》曰:承圣末,魏师袭荆州,元帝将降。其夜,乃聚古今图书十四万卷,并大小二王迹,遣后阁舍人高善宝焚之,吴越宝剑并将斫柱,乃叹曰:"萧世诚遂至於此,文武之道今夜穷乎!历代秘宝并为煨烬矣!"
张怀瓘《议书》曰:其真书,逸少第一,元常第二,世将第三,子敬第四,士秀第五,文舒第六,茂猗第七;其行书,逸少第一,子敬第二,元常第三,伯英第四,伯玉第五,季琰第六,敬和第七,茂弘第八,安石第九;章草,子玉第一,伯英第二,幼安第三,伯玉第四,逸少第五,士秀第六,子敬第七,休明第八。其草书,伯英创立规范,得物象之形,归造化之理,然其法太古,质不剖断,以此为少也。有推轮草意之妙,后学得鱼猎其中,宜为第一,叔夜第二,子敬第三,处冲第四,世将第五,仲将第六,士秀第七,逸少第八。
张怀瓘《叙书法》曰:太宗自真草书屏风,以示群臣,笔力遒劲,为一时之绝。尝谓朝臣曰:"书学小道,功非急务,时或留心,犹胜弃日。凡诸艺业,未有学而不得者也。"
韦述《书法记》曰:太宗贞观中,搜访王右军等真迹,出御府金帛重为购赏。由是人间古本纷然毕进。
《书断》曰:锺繇,字元常,尤善书。师曹喜、蔡邕、刘德升。真书光妙,乃过於师。刚柔备矣,点画之间,多有异趣。虽神明不备,可谓幽深无际,而古雅有馀。秦汉已来,一人而已。求其尽善尽美,则狐裘而有羔袖。其行书,羲之之亚;草书,则索、卫之下;八分,则有《魏受禅碑》,称此为最也。
又曰:晋韦昶,字文休。太元中,孝武帝改治宫室及庙诸门,并欲使王献之隶书题榜。献之固辞,乃使刘瑰以八分书之。后又使文休以大篆改八分焉。或问:"王右军父子书,君以为如何?"答曰:"二王自可谓能,未足知书也。"
又曰:文休妙于作笔,王子敬得其笔,叹为绝世。
又曰:晋薄绍之,字敬叔,丹阳人也。官至给事中。善书宪草(小王。)风格秀异,若干将出匣,光芒射人。
《书断》曰:晋太元中,新起太极殿。谢安欲使子敬题榜,以为万代宝,而难言之。乃说韦仲题凌云台事,子敬知其旨,乃正色曰:"仲将,魏室大臣,宁有此事?使其若此,知魏德之不长!"安遂不之逼。
又曰:齐王僧虔善书。孝武欲擅书名,僧虔不敢显迹大明之世,常用掘笔书,以此见容。
又曰:梁萧子云,字景乔。小篆草行诸体兼备,而创造小篆飞白,意趣飘然,点画之际,有若鶱举,妍妙至极,难与比肩。故欧阳询云:"飞白乌巾冠世,其后逸少、子敬又称妙绝,乃尔飞而不白。萧子云轻浓得中,蝉翼掩素,游雾崩云,可得而语。"其真书,初学子敬,晚师元常。及其暮年,筋骨亦备,名盖当世,举朝效之。
又曰:梁庾肩吾云:张功夫第一,天然次之;锺天然第一,功夫次之。王功夫不及张,天然过之;天然不及锺,功夫过之。怀瓘以为,杜度章草并无所师,郁然灵变,为后世,楷则此又天然第一也。及有道变柱君章体,以至草圣,天然所资,理可度矣。池水尽墨,功亦至焉。隋永欣寺僧知果,会稽人也。炀帝甚善之,工书,尝谓永师云:"和尚得右军肉,智果得骨。夫筋骨藏於肤肉,山水不厌高深。"
《书断》曰:唐褚遂良善书,少则伏膺虞监,长则祖述右军。真书甚得其媚趣,若瑶堂青琐,窅映春林。美人婵娟,似不任乎罗绮;铅华绰约,则欧、虞谢之。其行草之间,即居二公之后。
《书断》曰:唐高正臣善书,广平人也。尝为人书十五纸,人或戏换其五纸,又令示高,再看不寤。客曰:"有人换公书。"高乃审详之,得其三纸。客曰:"犹有在。"高又观之,竟不能辩。
又曰:唐宋令文,河东陕人也,官至左卫郎将。奇姿伟丽,身有三绝,曰书、画、力。尤於书备兼诸体,偏意在草焉。
《太平御览》 宋·李昉
卷七百四十九 ◎工艺部六
○书下
古文
王隐《晋书》曰:荀勖领秘书监,始,书师锺朗法。太康二年,得汲郡冢中古文竹书,勖自撰次注写以为《中经》,别在秘书,以较经传阙文,多所证明。
《书断》曰:古文者,黄帝史苍颉所造也。颉首有四目,通於神明,仰观奎星圜曲之势,俯察龟文鸟迹之象,采乎众美,合而为字。是曰古文,《孝经援神契》云"奎主文章,苍颉放象"是也。夫文字者,总而为言,包意以名事也;分而为义,则文者祖父,字者子孙。得之自然,备其文理,象形之属,则为之文;因而滋蔓,母子相生,形声、会意之属,则谓之字。字者,言孳乳浸多也。题於竹帛谓之书。书者,如也,舒也,纪也。
又曰:魏卫觊,字伯儒,河东安定人。官至侍中。尤工古文,笔迹精绝。魏初淳古文者,出於邯郸淳。伯儒写淳古文《尚书》,以示淳,淳不能别。
篆书
《汉书》曰:元帝善史书。(史籀所作大篆。籀,音纣。)
《续汉书》曰:灵帝置鸿都门,诸生能为尺壁赋,及以工书鸟篆相课试,至千人焉。
《魏略》曰:邯郸淳,善苍颉虫篆、许氏字指。
《后魏书》曰:窦遵善楷、篆。北京诸碑,及台殿楼观门题,多其书也。
《书断》曰:秦李斯妙六篆,始省改之为小篆,著《苍颉篇》七章。虽帝王质文,世有损益,终以文代质,渐就浇醨。则三皇结绳,五帝画象,三王肉刑,斯可况也。古文可为上古,大篆为中古,小篆为下古。三古谓之实,草隶渭为华。妙极於华者,羲、献;精穷於实者,籀、(籀,史籀。)斯。始皇以和氏之璧琢而为玺,令斯书其文。今泰山、绎山及秦望等碑,并其遗迹,谓国之伟宝,百世之法式。斯小篆入神,大篆入妙。
《书断》曰:大篆者,周宣王大史史籀所作也。或云:柱下史始变古文,或同或异,谓之为篆。篆者,传也,传其物理,施之无穷。甄酆定六书,三曰篆书;八体书法,一曰大篆。又《汉书·艺文志》《史籀》十五篇,盖此也。
又曰:《吕氏春秋》云"苍颉造大篆",非也。若苍颉造大篆,则置古文何地?即籀、篆,盖其子孙是也。
又曰:小篆者,秦丞相李斯所作也。增损大篆,异同籀文,谓之小篆,亦曰秦篆。
蔡邕《篆势》曰:体有六篆,妙巧入神,或象龟文,或化龙鳞。纡体放尾,长翅短身,延颈胁翼,势似凌云。
八分书
《唐书》曰:张廷珪与陈州刺史李邕亲善,屡上表荐之。邕所撰碑碣之文,必请廷珪八分书之,甚为时人所重。
《世论》曰:安定梁鹄,字孟皇,善八分书。太祖使书信憧宫门榜题。
《书断》曰:八分书者,秦羽人上谷王次仲所作也。
又曰:后汉师宜官,南阳人也。灵帝好书,征天下工书於鸿都门,至数百人。八分称宜官为最,大则一字径丈,小则方寸千言。甚矜其能,而性嗜酒。或时空,至酒家,因书壁以雇之。观者云集,酤酒多售。
隶书
《吴志》曰:张昭,字子布,善隶书。
《晋书》曰:王羲之,尤善隶书,为古今之冠。论者称其笔势,以为飘若游云,矫若惊龙,深为从伯敦、导之所器重。
《晋中兴书》曰:李充,字弘度。母卫氏,廷尉展之妹也。充少孤,母聪明有训,又善楷书,妙参锺、索,世咸重之。克从兄咸亦善书。
沈约《宋书》曰:文帝善为隶书。
又曰:羊欣,字敬元,长隶书。父不疑,初为乌程令,欣年十二,时王献之为吴兴太守,甚知爱之。献之尝夏月入县,欣着新绢裙昼寝,献之书裙数幅而去。欣本工书,因此弥善。
《齐书》曰:王僧虔善隶书,宋文帝见其书素扇,叹曰:"非惟迹逾子敬,又当器雅过之!"
《齐书》曰:周颙,少往外氏车骑将军臧质家,得卫恒散隶书法,学之甚能。文惠太子使颙书玄圃茅斋壁,国子祭酒何胤以倒薤书求就颙换之,颙笑曰:"天下有道,丘不与易也。"
《三国典略》曰:周白石县男赵文深,以题榜之功,除魏兴郡守。文深,字德本,南阳宛人也。少学楷隶,有锺、王之则。当时书惟文深及冀俊而已。王褒尤善书,文深惭恨,形於言色。后知好尚难及,改习褒书,竟无所成,转被讥诮,谓之学步邯郸焉。至於碑榜,人莫之逮,褒亦推之。宫殿楼阁,皆其迹也。世宗令至江陵书景福寺碑,萧察观而美之。
《陈书》曰:萧引善隶书,为当时所重。高宗尝披奏事,指引署名曰:"此字笔势翩翩,似鸟之欲飞。"引谢曰:"此乃陛下假其羽毛耳。"
《唐书》曰:薛稷好古博雅,尤工隶书。自贞观、永徽之际,虞世南、褚遂良,时人宗其书迹,自后罕能继者。稷外祖魏徵家,图籍多有虞、褚旧迹,稷锐精模仿,笔势遒丽,当时无及之者。
《书断》曰:隶书者,秦下邽人程邈所作也。邈字元岑,始为县狱吏,得罪始皇,幽系云阳狱中,覃思十年,益小篆方圆,而为隶书三千字奏之,始皇善之,用为御史。以奉事烦多,篆家难成,乃用隶书。为隶人佐书,故曰隶书。
又曰:和帝时,贾鲂撰《滂喜篇》。以《苍颉》为上篇。《训纂》为中篇,《滂喜》为下篇,所谓《三苍》也。皆用隶字写之,隶法由兹而广。郦善长
《水经注》曰:临淄人发古冢,得棺,前和外隐起为隶字,言齐太公六代孙胡公之棺也,惟三字是古,馀同今书。证知隶字出古,非始於秦也。
成公绥《隶势》曰:虫篆既繁,草藁近伪,适之中庸,莫尚於隶。
草书
《东观汉记》曰:北海静王睦善草书,临病,明帝驿马令作草书尺牍十首焉。
范晔《后汉书》曰:张超并善於草书,妙绝时人。
《魏志》曰:刘廙转五官将文学,文帝器之,命廙通草书。
《晋书》曰:王献之,时议者以为羲之草书江左中朝莫有及者,献之骨力远不及父,而媚趣过之。
又曰:卫瓘,字伯玉,与尚书郎敦煌索靖俱善草字,时人号之一台二妙。汉末,张芝善草书,论者谓瓘得伯英之筋,靖得伯英之肉。
《北齐书》曰:赵仲舒善草隶,虽与弟书,字皆楷正,云:"草不可解,若放之於人,即似相轻易;若当家卑幼,又恐其疑。"
《三国典略》曰:萧子云,齐豫章文献王之子,有文学,工草书,与兄子显、子昭齐名。少子特又善书,梁武帝称之曰:"子敬之迹不及逸少,萧特之书遂逼其父。"
《陈书》曰:文帝时,军人於丹徒盗发晋郄昙墓,获晋右军将军王羲之书及诸名贤遗迹。事觉,其书并没县官,藏於秘府。文帝以伯茂好古,多以赐之。由是伯茂大工章草,甚得右军之法。(伯茂,始兴王也。)
《唐书》曰:贺知章善草书,好事者供其笺翰,每纸不过数十字,共传宝之。时有吴郡张旭,亦与知章相善,而好酒,每醉后,号呼狂走,索笔挥洒,变化无穷,若有神助,时人号为张颠。
《三辅决录》曰:赵袭,字元嗣,为敦煌太守。先是,杜伯度、崔子玉以工草称於前世,袭与罗晖亦能草,颇自矜夸,故张伯英与袭同郡,太仆朱赐书曰:"上比崔、杜不足,下方罗、常有馀。"
张壹《非草书》曰:夫草书之兴也,其於近古乎?上非天象所垂,下非河、洛所吐,中非圣人所造。盖秦之末,官书烦冗,战攻并作,军书交驰,羽檄分飞,故隶草趣急速耳,示简易之指,非圣人之业也。今之学草者,不思其简易之旨,直以为杜、崔之法,龟龙所见也,龀齿以上、苟任涉学者,废《仓颉》、《史籀》,竟以杜、崔为楷;私书相与,庶独就书,云适迫遽,故不及草。草本易而速,今反难而迟,失指多矣!夫杜、崔、张子,皆有超俗绝世之才,博学馀暇,游手于斯。后世慕焉,专用为务,钻坚仰高,忘其罢劳,夕惕不息,昃不暇食,十日一笔,月数丸墨,领袖如皂,唇齿常黑;虽处众坐,不遑谈戏,展指画地,见<角思>(苏来切,角中骨也。)出血,犹不休辍。然其为字,无益工拙,亦效颦者之增丑,学步者之失节也。
王右军《自叙·草书势》曰:昔秦时,诸侯争长,简檄相传,望烽走驲,正以篆隶之难,不救其速,遂作赴急之书,盖今草书也。其先出自杜氏,以张为祖,以卫为父;索、范者,伯叔也。二王父子,可谓兄弟,薄为庶息,羊为仆隶,自而叙之,亦不失仓公观鸟迹之意。抑体有疏密,意有倜傥,或有飞走流注之势,惊竦峭绝之气,滔滔闲雅之容,卓荦调宕之志;百体千形,而呈其巧,岂可一概而论哉!
《书断》曰:如淳云:"作起草为藁。"姚察曰:"草犹粗书,为本曰藁。"盖创文议出于此,草书之先,因于起草。
又曰:晋王逸少,妻郄氏,甚工书。七子献之,最知名;玄之、凝之、徽之、操之,并工草书。凝之妻谢蕴,有才华,亦善书,甚为君舅重焉。献之犹善草书,幼学于父,次习张。尔后改变制度,别创其法,率尔师心,冥合天矩,观其逸志,莫之与京。
又曰:齐谢朓,字玄晖,风华黼藻,当时独步,书甚有声,草殊流美。亦犹薄暮川上,则余霞照之;晚春林中,则飞花满目。
又曰:宋萧思话工书,学于羊欣,得其草妙。岗连尽望,势不断绝,虽无奇峰壁立之秀,可谓有巧矣。袁昂云:"羊真、孔草,萧行、范篆,各一时之妙也。"
飞白书
《宋书》曰:王僧虔为尚书令,尝为飞白书题尚书壁曰:"圆行方止,物之定质。修之不已则溢,高之不已则踬,引之不已则遗,是故去之宜疾。"当时嗟赏,以比座右铭。
《唐书》曰:刘洎除散骑常侍。洎性疏俊敢言。太宗工王羲之书,尤善飞白。尝宴三品已上于玄武门,帝操笔作飞白字赐群臣,或乘酒争取于帝手。洎登御座,引手得之。皆奏曰:"洎登御床,罪当死,请付法。"帝笑而言曰:"昔闻婕妤辞辇,今见常侍登床。"
又曰:马周,太宗尝以神笔赐周飞白书,曰:"鸾凤凌云,必资羽翼;股肱之寄,诚在忠良。"
又曰:高宗为飞白书以赐侍臣,赐戴至德曰:"泛洪源,俟舟楫。"赐郝处俊曰:"飞九霄,假六翮。"赐李玄敬曰:"资启沃,罄丹诚。"
《大业拾遗》曰:大业年,炀帝将幸江都,命越王侑留守东都,宫女半不随驾,争泣留帝,攀车惜别,指血染鞅。帝不回,因飞白题二十字留赐宫妓,云:"我梦江都好,征辽亦偶然。但留颜色在,离别只今年。"
《唐会要》曰:贞观十八年五日,(端午日。)太宗为飞白书,作鸾凤虬龙等字,笔势惊绝,谓司徒长孙无忌、吏部尚书杨师道曰:"五日旧俗,必用服玩相贺。朕今各贺君飞白扇二枚,庶动清风,以增美德。"
《书断》曰:飞白书者,后汉左中郎蔡邕所作也。王隐、王愔并云:"飞白,变楷制也。本是宫殿题署,势既劲大,字宜轻微不满,名为飞白。"王僧虔云:"飞白,八分之轻者。"虽有此说,案汉灵帝嘉平年,诏蔡邕作《圣皇篇》,篇成,诣鸿都门上。时方修饰鸿都门,伯喈待诏门下,见役人以垩帚成字,心有悦焉,归而为飞白之书。汉末魏初,并以题署宫阁。其体有二,创法於八分,穷微於小篆。自非蔡公设妙,岂能诣此?可谓胜寄冥通,缥缈神仙之事也。
《法书要录》曰:飞白,本是宫殿八分之轻者,全用楷法。吴时,张弘好学不仕,常著乌巾,时人号作张乌巾。此人特善飞白,能书者鲜不好之。
章草书
《晋书》曰:王羲之书,初不胜庾翼、郄愔,及其暮年方妙。尝以章草答庾亮,而翼深叹伏,因与羲之书云:"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纸,过江颠狈,遂乃亡失。常叹妙迹永绝,忽见足下答家兄书,焕若神明,顿还旧观。"
《书断》曰:章草书,汉黄门令史史游所作也。卫恒、李诞并云:"汉初而有草法,不知其谁。"萧子良云:"章草者,汉齐相杜操始变藁法。"非也。王愔云:"汉元帝时,史游作《急就章》,解散隶体,粗书之。汉俗简惰,渐以行之。"是也。
又曰:索靖,字幼安。善章草,出韦诞,峻险过也。有若山形中裂,水势悬流,雪岭孤松,冰河危石。其坚劲,则古今不逮。
又曰:后汉徐幹,字伯张,善章草书。班固与弟超书称之曰:"得伯张书藁,知识读之,莫不叹息。"实亦艺由己立,名自人成。后有苏班者,平陵人也,五岁能书,甚为伯张之所称叹。
又曰:后汉张伯英,损益伯度章草,亦犹逸少增减元常真书。虽润色开华,精於断割,美则美矣;至若高深之致,质素之风,俱不逮其师也。然名为今古之独步。
又曰:张伯英,章草书《急就章》,字皆一笔而成,合於自然,可谓变化至极。羊欣云:"张芝、皇象,锺繇、索靖,时并号书圣。"
又曰:张芝善章草书。崔瑗云:"龙骧虎变,青出於蓝。"又创为今草,天纵尤异,率意超旷,无惜是非。若清涧长源,流而无限,萦回崖谷,任於造化。至於蛟龙骇兽,奔腾拏玃之势,心手随变,窈冥不知其所如也。精熟神妙,冠绝古今,则百世不易之法式。不可以智识,不可以勤求。若上士游乎沉默之乡,鸾凤翔乎大皇之野。韦仲将谓之草圣,岂徒言哉!
又曰:后汉张昶,字文舒,伯英季弟。为黄门侍郎,尤善章草,家风不坠,弈叶清华。书类伯英,时人谓之亚圣。
又曰:后汉杜度,字伯度,京兆杜陵人也,御史大夫延年曾孙,章帝时为齐相。善章草书,虽史游始草,书传不纪其能,又绝其迹。创其神妙,其惟杜公乎?韦诞云:"杜氏杰有骨力,而字画微瘦。崔氏法之,书体甚浓,结字工巧,时有不及。张芝嘉而学焉,转精其巧,可谓草圣。超前绝后,独步无双矣。"
行书
《书断》曰:后汉颍川刘德升,字君嗣,造行书,即正书之小伪。务从简易,相间流行,故谓之行书。王愔云:"晋世以来,工书者多以行书著名,昔锺元常善行狎书是也。尔后王羲之、献之并造其极焉。"
又曰:刘德升,桓、灵之时以造行书擅名。以草创,亦丰妍,风流宛约,独步当时。胡昭、锺繇,并师其法。而胡书体肥,锺书体瘦,亦各有德升之美也。
又曰:晋王脩,字敬仁,善行书。尝就右军求书,乃写《东方朔画赞》与之。王僧虔云:"敬仁书殆穷其妙,王子敬每省之,曰咄咄逼人。"
《太平御览》 宋·李昉